画画的梦千寻

【政非】丹渥终南

丹渥终南 

(政非 历史向,有杜撰。)


  三十七年,立夏。

  一道惊雷弄醒了还在宫室里躺着的少年世子。

  

  笔锋偏转,“嘎吱”一声,女子放下手中的笔,眼神似是在寻那声音的源头。宫内的侍人听到响动,步伐有些急,去关好那被风吹开的木窗。

  阴嫚望了望内室的动静,吩咐那侍人:

  

  “小声。”

  侍人福身,“诺。”

  “小世子还在午睡,惊扰了他怎么办?”

  侍人惶恐,连忙跪下,小声说道:“殿下恕罪。”

  阴嫚看了看她,示意她起身,“下去吧。”

  待侍人退出寝殿,阴嫚看着书案的字,由于方才一道惊雷,最后的笔画竟错出了一道鸿沟,她蹙眉,起身走到寝宫内的南窗边,南边的窗户没有关上,阴嫚倚柱思忖,伸手去接那落雨。

  

  “这是今年咸阳城的第一场大雨。”

  忽听内室一阵响动,子婴光着脚,內衫外只披一件单薄的外裳便跑出来了,跑到中庭,看到阴嫚便一头栽进她怀里,似是伴着小小的抽泣。

  “皇姑姑,我害怕……”

  阴嫚轻抚子婴的后背,替他顺气,“子婴,侍医说你的伤寒已将近半月之久,为何不好好休息,双足受凉岂不更加严重?”

  子婴听得出阴嫚语气里的责备,揉了揉眼睛,恭敬地说:

  “外面打雷了,子婴害怕。”

  阴嫚唤侍人去内殿将子婴的鞋履取来,轻轻给子婴穿上,又拿了件披风将他裹好,虽说快到六月,不过以他伤寒的身子,再加之落雨,阴嫚也就顾不得了。

  她又将子婴搂在怀里,温柔得说着:“不过是几声雷,吓到你了?”

  子婴被问的羞愧,小声吸气,别扭地摇摇头。

  “你跟那些武师学剑的时候,可不是现在这副模样,怎么?忘了你曾经和你父亲说过什么了?”

  “子婴没忘,子婴全都记得!”

  见他如此笃定,阴嫚轻抚他的鬓边,问:“好,那你同皇姑姑再说一遍。”

  子婴认真的望向阴嫚,站起身,先是福身给阴嫚行皇室之礼,用他稚嫩却坚定的语气说道:

  “子婴要和父亲一样,习治世之法,懂诗书礼仪,也要像蒙将军这般,统领千军万马,守我大秦疆域,皇姑姑,我……想成为皇祖父那样的人。”

  自扶苏被派往北部为蒙恬监军,子婴已有五年不曾见过自己的父亲了,扶苏离开咸阳的时候,将子婴托予阴嫚照料,扶苏与阴嫚同为一母所出,在众多皇室子弟中,扶苏是长子,阴嫚位第九,北部边境气候恶劣,冬日冗长,实在不便带子婴前往,更何况,他们的母妃在生下阴嫚的第二年,便早早去了,阴嫚沉稳内敛,又是血脉相连的妹妹,算来算去,只有将子婴带给阴嫚照料,他才能全身心投入到北部战事中去。

  阴嫚看着眉目初开的少年,重新将他搂在怀里,“是个好愿望,那方才只是几道雷,子婴便哭鼻子出来找皇姑姑,如何成为像你皇祖父那样的人?”

  子婴挽起袖子,擦掉眼角的泪花,道:

  “诺,子婴不会再这样了。”

  “皇姑姑,皇祖父和父亲什么时候回来?”子婴小声问着,阴嫚不答,看着窗外愈急的落雨,蹙起秀眉。

  什么时候回来?

  她何尝没有如此期盼,不知兄长在北部过得好不好,还有父皇的身子……

  “子婴不怕,雷声小了,皇姑姑给你唱一曲《终南》,再同你说个故事……”

  子婴点头,闭上眼睛躺在阴嫚怀里。

   

  “终南何有,有条有梅。君子至止,锦衣狐裘。颜如渥丹,其君也哉。

     终南何有,有纪有堂。君子至止,黻衣绣裳。佩玉将将,寿考不忘……”

  窗外雨声滴答,雨水沿着雕栏玉砌的宫室流淌开来,不禁让阴嫚想起乐官宫里的玄色编钟。

  她一下下轻拍子婴后背,“当年襄公勤王,周平王封襄公诸侯,赐歧以西之地,收周遗民。那时周民初见秦君,称襄公颜如渥丹,方有寿考不忘一说……”

  

  “东边,也曾有一些人见你皇祖父如同襄公的故事一般……”

  阴嫚喃喃地说着,发觉子婴的气息趋于平稳,在他耳旁轻唱一曲秦风,她继承了母亲作为楚地女子的温婉,任谁听了这样的曲调,都会情不自禁地驱逐内心的烦躁不安。

  

  君子至止,黻衣绣裳。佩玉将将,寿考……不忘……

  “子婴睡吧,醒了,皇祖父和父亲,都会回来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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